進了電梯,林顧鳶眼圈又紅又燙。
林小寶再次搖了搖她的手,抬起小臉眼巴巴地看着她,柔聲哄着「媽咪不要擔心哦,太公公一定會沒事的。」
林顧鳶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心裏實在擔心又難過,笑的竟比哭還難看。
電梯門打開,傅余笙領着他們往手術室的方向去。
林牧秋一臉陰沉地看着他們過來,當他目光觸及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男孩時,對着林顧鳶冷笑「我倒是小看你了!」
「我不懂大舅什麼意思。」林顧鳶表情淡淡,聲音也是淡淡的,她領着孩子們「叫舅公公。」
林小寶「舅公公好!」
虞小寶「舅公公好!」
護士跟傅余笙確認過,便由傅余笙領着他們母子三人進了手術室。
看着手術室關起的那道門,還有不遠處布下的警力,林牧秋心裏把傅余笙恨上了!
他萬萬沒想到,傅余笙會在這種時候報警,理由是擔心有人阻撓老先生完成最後的遺願,請求警方派人在手術室門口維持秩序。
林鴻恩為該市的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帶動了當地就業,還經常撥善款做善事。
如今他彌留之際,有這些要求,警方自然會配合。
林牧秋轉身,就見兒子林錦奕也上樓來了,父子倆對了個眼神,一起進了一間醫生辦公室。
他們才不會在門口守着。
他們要去聽監聽,要去看監控!
手術室里。
醫生已經離開了,只有一名護士陪着林鴻恩。
林鴻恩本人虛弱地表態「在我見到我外孫女跟她的兒子之前,我不要見任何人。」
因為這是患者自己的意願,本着人道主義,以及醫生需維護患者利益的考慮,醫護人員也不好干涉。
林顧鳶進來,就見林鴻恩孤零零地躺在手術床上,他那麼孤獨,那麼凄涼。
腦海中,掠起曾經林晚秋去世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張床上,醫生開具了一份死亡證明,交到了她跟林鴻恩的手裡,告訴他們「林女士醫學死亡,這是死亡證明,你們拿着這個去警局通報,然後辦後事就行了。」
林顧鳶每走一步,身子都在發抖,腿都在發軟。
她忽然深吸一口氣,卯足了勁朝着那張床撲過去。
「外公!外公!嗚嗚嗚……嗚嗚嗚……我來了,我來了,嗚嗚,外公你要堅持下去,你要堅持下去,你不要丟下我,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嗚嗚嗚……」
林顧鳶哭的小心翼翼又痛徹心扉。
傅余笙在一旁默默擦了擦眼淚,跟手術過程中林牧秋在外面嚎了兩嗓子相比,誰是真情誰是假意,幾乎一目了然。
枯槁的大手輕輕反握住林顧鳶的小手「小鳶……」
林顧鳶抬頭,就見林鴻恩雙眸載着水漬望着她「小鳶啊,外公終於等到你了。」
林顧鳶「外公,嗚嗚,你不要丟下我。」
林鴻恩「外公油盡燈枯了,你外婆走的時候,就帶走了我半條命,你媽走的時候,又帶走了我半條命,我這幾年,活的都是賺的。」
老人家嗓音沙啞無比,聽着有氣無力,每一句都說的艱難,卻極為認真地吐字。
林小寶跟虞小寶都有些被嚇到。
但是他們看見自己媽咪哭,他們也跟着哭。
兩個小寶寶一起上前,扒拉着床邊,望着床上形同枯槁的老人。
林小寶「太公公好!」
虞小寶「太公公好!」
林鴻恩笑着點頭「小寶,你好呀。」
他以為,是自己大限將至,所以眼睛花了,一個寶寶變成了兩個。
可他定了定心神,忽然發現兩個孩子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是衣服不一樣!
林小寶穿着白色的T恤,虞小寶穿着藍色的T恤。
眼睛花了,不至於花成不同的顏色吧?
林鴻恩一時愣住,雙眼瞪大如銅鈴,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兩個孩子,顫抖地放開林顧鳶,指着兩個孩子「這、這、這是……」
林小寶「太公公,我們是雙胞胎!」
虞小寶「太公公,我是雙胞胎里的哥哥!」
林小寶皺了下眉「太公公,我反正不是雙胞胎里的弟弟!」
林鴻恩聽着,噗嗤一聲笑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臨死前還有這樣的驚喜!
他伸手去觸碰兩個孩子,又怕嚇着他們,輕聲問「怕不怕?」
林小寶一把抓住老人家的大手「不怕!太公公是媽咪的外公,就是媽咪的媽咪的爹地,是我的親人,我不怕!」
「好好好,不怕就好!」林鴻恩眼淚落下「你們外婆要是見到你們這麼可愛的雙胞胎,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惜啊,她是天妒英才,去的早啊。」
虞小寶伸出小手,幫林鴻恩擦眼淚「太公公,別哭,我們都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林小寶用力點頭「太公公,你別哭,也別怕!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以後我跟弟弟陪着你,保護你,病魔不敢再來找你的!」
林鴻恩原本躺在這裡,就是吊著一口氣。
他撐着這口氣,就想跟林顧鳶把遺囑的事情交代好,沒曾想,兩個小寶貝給了他這麼大的驚喜,讓他感覺現在神清氣爽,呼吸順暢,渾身上下都挺舒暢的。
他試着側過身,握住兩個孩子的手,又聊了會兒,最後乾脆坐起身,把兩個孩子抱上手術床上,摟着他們聊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醫生再回來的時候,見到林鴻恩的精神狀態這麼好,不像是迴光返照,於是又給老先生把各種醫學檢測做了一遍。
心率正常,血壓正常,顱內壓正常,各項生命體征都是正常的。
在此期間,林顧鳶就帶着兩個兒子一直陪在林鴻恩身邊。
醫生給他抽血送去實驗室加急化驗。
最後,血液檢測結果也出來了,沒有任何問題。
醫生懵了,望着林鴻恩「您這……沒什麼問題了呀。」
林鴻恩自己也懵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呀?」
他說話聲音有力而洪亮,雙眸清明,整個人面色紅潤,精神奕奕。
醫生望着他,愣了半晌「您身體沒什麼問題,可以先回病房觀察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