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軍對於何歡妍來說,不僅僅是左膀右臂,也是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他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人生的路這麼長,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是親人、愛人亦或是朋友,其實都沒有太大區別。她尊重絳軍的選擇,她希望他能找一個喜歡的人。但如果絳軍願意一輩子陪在她身邊,她也接受。
只是這是以後的事,現在都說不準。
薄燁意味不明的語氣沒有變,道「你當年帶他出來,就已經想過這樣的打算了吧?不然你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他這種人,倒是挺感恩,也一心一意,你好把控。你一向喜歡在感情里佔據主導地位。」
小蝴蝶夾在中間小聲的說「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她抱着何歡妍的脖子,懇求的看着薄燁。後者微微一愣,隨後摸摸她的頭說「爸爸媽媽沒有吵架,我們只是在談事情。」
小蝴蝶這一開口,兩人就不再說一句話了,何歡妍抱着小蝴蝶往車上走,小蝴蝶乖乖在后座吃着何歡妍給她準備的零食。
吃了沒兩口,就跟何歡妍打小報告了「爸爸這兩天肚子一直疼,手臂上也受傷了。他還抽煙,我都看見好幾次了。」
小蝴蝶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就看見爸爸站在走廊盡頭的天台上抽煙,她這麼小,都能看出爸爸有心事。
「媽媽,爸爸是跟絳軍叔叔,起衝突了么?」小蝴蝶問。
「嗯。」
「為什麼?」
何歡妍沒解釋,只說「你爸爸這次是自找的,他做錯了事情,不值得心疼。小蝴蝶以後不要跟你爸爸一樣。」
「爸爸是惹媽媽生氣了么?」她又偏着腦袋好奇的問。
何歡妍看着後視鏡里的小蝴蝶,眼睛圓溜溜的,有點疑惑,也帶着探究。
「小蝴蝶為什麼會覺得媽媽生氣了?」她反問說。
「因為爸爸,是為了琳琅老師動手的。」小蝴蝶分析着自己的看法,「他因為琳琅老師,不顧後果。」
「你分析得很不錯。」何歡妍說。
薄燁對屈琳琅好,那是應該的。可是薄燁為了她,不顧自己的安全,這才是讓她不滿意的點。為屈琳琅干傻事的時候,他有沒有想過小蝴蝶?萬一他要是出事了,孩子怎麼辦?
他衝冠一怒為紅顏,是維護了他的愛人,可是小蝴蝶呢。
「琳琅老師,那天看到爸爸的時候,都哭了。她很心疼,還揍爸爸了,打了爸爸一拳。」小蝴蝶憑着記憶模仿了一下屈琳琅當時的動作,「不過很輕的,沒有用力。」
何歡妍問「你有沒有覺得,琳琅老師變了?」
小蝴蝶糾結的說「有一點,琳琅老師以前對我挺好的,雖然她有時候有點嚴厲,我也很怕她,但是她不會跟現在這樣,現在我感覺她有一點點討厭我。媽媽,琳琅老師是不是覺得我妨礙到她和爸爸談戀愛了呀?」
何歡妍笑了笑,「她早知道你的存在,一開始也是一副會對你好的模樣,現在又憑什麼覺得你是妨礙?」
如果屈琳琅能明着跟薄燁談小蝴蝶的事,何歡妍也還覺得她夠光明磊落,坦蕩的人壞不到哪裡去。但表面上一副寬容大度,私底下卻另一套作為的,這種人就是不行。
何歡妍不光光是帶着小蝴蝶去玩的,她也帶着孩子去挑了早教老師。
等她帶着小蝴蝶回諶家吃晚飯的時候,絳軍也過來了,說「還真查到點東西。」
諶英芝跟葉晨曦都狐疑的看着絳軍,只有何歡妍一臉淡然。
而小蝴蝶乖巧的說「絳軍哥哥,你的傷好了嗎?我代替爸爸跟你道歉,對不起。」
絳軍不喜歡薄燁,可小蝴蝶他是喜歡的,絳軍語氣溫柔不少「哥哥沒事,小蝴蝶想不想吃什麼,哥哥去給你買。」
「不用啦,哥哥回去好好休息吧,哥哥你要注意身體。」她說著話,還下意識的看向門口,生怕有人會突然出現似的。
等晚一點,小蝴蝶才跟何歡妍解釋說「我不能對絳軍哥哥好,要是爸爸看到,他會很不高興。上一次爸爸帶我去王叔叔公司,絳軍哥哥也在,我說了句哥哥好,爸爸就不高興了。」
小蝴蝶繼續吐槽說「爸爸不喜歡好多人,他也不喜歡斯言叔叔,斯言叔叔也很喜歡我,他老早之前說我眼睛像你,爸爸之後就再也沒有帶我見過他了。不過斯言叔叔跟爸爸長得好像,他帶我出去,人家都覺得我是他女兒。」
何歡妍帶着一抹溫柔笑意看着小蝴蝶,可思緒不知道飛去哪了,有些出神。
小蝴蝶想,媽媽大概也有心事,所以她沒有煩她,乖乖睡覺了。
由於王勵肆最近不怎麼待見何歡妍,跟他交接的事情,全權由絳軍負責,何歡妍第二天也沒有什麼事,她連續工作挺久了,也想着再休息幾天。但她着實沒想到,絳軍會直接跟屈琳琅對上。
屈琳琅是去找薄燁的,但正好看見了絳軍,屈琳琅便打算替自己討個公道,要個道歉。
可絳軍怎麼可能跟她低頭,冷冷的反問了一句他說錯什麼了,這一句話,成功的把屈琳琅給氣哭了。
哪怕這會兒絳軍沒做錯什麼,可落在別人眼裡,那就是他欺負女性了。絳軍也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人,也不可能真對一個女人動手,也就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哪怕旁邊的人指指點點,他也只能忍了。
絳軍打算先把會給開了。
這事在王氏公司內部鬧得大,何歡妍五分鐘後就從柳助理那得知了這事,當時就往王氏趕了。絳軍吃虧是一回事,不尊重女性這事往外傳,也影響公司。
而薄燁在會議室里就再次跟絳軍對上了,他臉色很冷「上次就算了,看在何歡妍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今天你還想找事?」
絳軍則是記着何歡妍的叮囑,不打算跟他起正面衝突,蹙着眉說「我沒欺負她。」
屈琳琅也在一旁拉住薄燁,說「薄燁,算了,他背後有人。」
她不該衝動,她怕又對上何歡妍。
「他跟你道歉,本來就應該,憑什麼算了?」薄燁指着絳軍的鼻子冷冷說,「你跟了我薄燁,我就不會讓你受這個委屈。我看今天誰敢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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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畢竟是王勵肆的場子,王勵肆也不想在他公司出事,他也上前拉開他,好言相勸「薄燁,算了吧,畢竟是何歡妍的人,給她個面子。」
薄燁顯然正在氣頭上,不論王勵肆說什麼,他都是聽不進去的,反而臉色陰冷問道「何歡妍又算什麼?給她面子,就讓琳琅受委屈?」
何歡妍趕到時,正好聽見這一句。
她臉色不變,推開會議室門走進去,她開門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只有薄燁沒有回頭,他依舊盯着絳軍,各人表情都不相同。
王勵肆有一個明顯的揚眉的動作。算起來,他有一段時間,沒見着何歡妍了。
絳軍一見她,立刻急急解釋說「歡妍姐,我沒跟他對上,是他非要找事,我已經退讓了。」
薄燁在聽到「歡妍姐」三個字時,僵硬了片刻,這才緩緩回了頭,何歡妍很平靜很平靜的看着他,薄燁跟她對視着,最後率先偏開頭。
他什麼也沒有說,何歡妍同樣什麼都沒有說,何歡妍最後看了看會議室里的所有人,大家神色迥異,氣氛也詭異,都各自找事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何歡妍又看了一眼屈琳琅,後者一看到她,臉色有些白。
「先開會吧。」何歡妍說。
她這平淡的一句話,就像是一聲命令,所有人彷彿都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王勵肆緩和氣氛一般的咳了一聲,跟薄燁道「先坐下吧,把正事先給解決了。」
薄燁也沒有再堅持,在位置上坐了下來。只是不情不願,多少有一點。
何歡妍跟屈琳琅並排往外走,屈琳琅是不願意跟何歡妍待在一起的,她想先回去,卻聽身後的女人,溫和的說了一句「你報復心挺重。」
「我只想要他道歉而已。」屈琳琅想也沒想就否認了。
「想要道歉,私下解決絳軍不會這態度。你非要在人前,不就是想搞壞絳軍的名聲?」她有條不紊的說,「他越不道歉,所有人都會越指責他,來可憐你。屈小姐,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我想,你想報復的不僅僅是絳軍,還有我。」
屈琳琅臉色越發難看「諶小姐,我沒有那個心思。我就只想要一句道歉,難道不應該嗎?」
「何況絳軍說的也沒錯,屈小姐難道忘了自己的曾經了嗎?」
這一句話,徹底讓屈琳琅潰不成軍。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眼底浮現出驚恐。
何歡妍牽起嘴角,露出個看似和善的笑容,淡淡說道,「你跟薄燁說你是第一次,據我所知,你在認識薄燁之前,還認識一個何先生,他資助你上學,給你生活費,還給你租房子,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一個女人好,他給了你這些,你回報他的,又是什麼?」
屈琳琅難以言語,此刻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再一睜眼,眼淚就掉下來了。
「屈小姐,一個人有什麼樣的過往,都不可恥,只是你隱瞞並且不肯承認,那是你對你自己的否定。」何歡妍說,「我說過的,你不要企圖對我動歪心思,耍心眼這種事,你不是我的對手。」
「何歡妍,你何必揪着我不放。」屈琳琅慢慢的蹲下來,艱澀說道。
「如你所願,絳軍會跟你道歉,你的過往,也會被公諸於世。這樣的結果你還滿意?」何歡妍問。
屈琳琅剛想說她不要道歉了,只是一抬頭,卻看見薄燁正在不遠處,眼底有說不上來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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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琳琅一看見薄燁那樣的眼神,眼淚就簌簌落下。
他聽見了。
她那麼難堪的過往,到底是被他給聽見了。
屈琳琅幾乎是用盡全力站起來,朝薄燁撲過去。她死死拽住他的手臂,淚流滿面「薄燁,你聽我說好不好?事情還有另外一部分真相。」
「你說。」
薄燁道。
屈琳琅無語輪次道「我之前剛到國外,確實是跟過一個老男人。我留了正好的錢上學,可是後來都被人騙走了,我得活着,我也不想放棄學業。後來我遇到了那個男人,沒有受得住他的誘惑。可他告訴我,他是單身,後來我知道他有老婆孩子,我就走了。他報復我一直找人找我,所以那次我們才會在酒吧遇上。」
她聲音哽咽,每說一個字,幾乎都用盡她的全部力氣,「薄燁,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才那麼做的。我是當了男人的情人,卻沒有想過,要破壞人家的家庭。我不敢告訴你,我怕你會因此而嫌棄我。」
屈琳琅無助的抱着薄燁的手臂,很用力,生怕下一刻,他就會甩開她。
偏偏薄燁這會兒,一個字都沒有說。
她得不到反饋,情緒越發不穩定,害怕、委屈席捲了她,屈琳琅努力的跟他對視着,企圖讓他看見她的誠懇,她無聲的說「薄燁,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你。」
淚流到最後,已經哭不出來了,她幾乎脫力。
何歡妍就在一旁看着,看屈琳琅無力的解釋,看薄燁痛心疾首都表情。
她像一個看客,可她不是,她也是參與者。
何歡妍看見薄燁抬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很複雜,何歡妍甚至不能讀出其中包含了何種情緒。
「我跟你談談。」薄燁說。
屈琳琅卻是不肯的,她生怕何歡妍再說出不利於她的話,可是薄燁堅決的拿開了她的手,不帶任何感情的,他看着何歡妍說「找個空點的辦公室,我們談談。」
屈琳琅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何歡妍看了看她,抬腳率先進了一個空屋子,薄燁進來時神情有些恍惚,他許久沒開口,何歡妍也很有耐心,並沒有開口詢問。
「她不會再要絳軍道歉,她的那些事情,你也別散布出去。女人的名聲很重要,不能毀了。」
良久後,薄燁說了這一句。
他還是在為她考慮。她其實一開始沒有想到,他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何歡妍溫和道「可以。還有什麼想問的?」
「沒有了。」薄燁企圖放鬆的抬一下嘴角,可是失敗了,他最後徹底任由何歡妍看他的笑話,他說,「我選擇的是她的人,她的過去怎麼樣,我並不在乎。正如她所說的,一個女生,遠在他鄉別無選擇,還能怎麼辦?我從來沒有特地去查她的過往,因為我真的就不在意這些。」
何歡妍看着他,薄燁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個很好煩男人,他大概是真的不在意屈琳琅的過往,不然背景,不會難查。
薄燁看着何歡妍堅定的說「我選擇的是她這個人,不是她的過去。」
何歡妍卻說「你沒有辦法再跟之前那樣接受她的,薄燁。」
男人臉色難看。
「你可以包容她的過去,可是她的欺騙,你真的能釋懷么?」她看似詢問,可每一個字,都無情的命中了要害,「你沒有辦法接受的,薄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