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姜婉華抬手示意踏風離開,踏風才敢走。本來他還想搶走姜婉華的幾樣貼身之物的。
他聽賀蘭長老說過,這些閨閣姑娘最是看重清譽,他想着,如果姜婉華有些東西在他手上,他就可以以此為籌碼,讓姜婉華多護着韻兒小姐。畢竟自己要是一口咬定姜婉華和他之間不清白,姜婉華肯定沒法證實。
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決了。韻兒小姐除了留在相府,能去哪裡?留在相府里,韻兒小姐的婚事照樣被宋眉拿捏着。姜婉華出點事,宋眉肯定要拉着韻兒小姐陪她女兒受苦的。
他也不可能帶韻兒小姐回血月教。血月教不是人待的地方,那裏面都是瘋子。而且他在教內地位不高,如果韻兒小姐被血月教里的什麼人盯上,他肯定護不住韻兒小姐。
……退一萬步說,韻兒小姐會願意跟他走嗎?放棄錦衣玉食,跟着他刀尖舔血?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踏風在漫漫黑夜中疾行,趕回那個魔窟。
姜婉華確定踏風走了,便下床打開自己的房門。看到了暈倒的靈芝。
靈芝被姜婉華掐了人中之後才醒來。她嚇得趕緊跪下來。自己怎麼好端端地就昏過去了?
姜婉華知道,她是被踏風打昏的。
「靈芝,我屋子裡進賊了。」姜婉華說。
靈芝才想起來,自己睡着前的確看到了一個黑影,對方挺瘦挺高的樣子,像個男子。她的臉色頓時就白了,見姜婉華依舊從容,沒有衣冠不整才鬆了口氣。大小姐要是受了什麼傷,或是清白被毀,別說相爺和夫人會打死她,就是她自己自行了斷了都不會安心的。
大小姐落水的時候府里確實進過賊,只是府中下人後來把整個相府都翻遍了都沒有抓到人,想着那賊應該是離開相府了。如今大小姐屋子裡怎麼還進了賊呢?!十有八九,之前的賊根本就沒有走,是一直藏在相府裡頭!
靈芝又驚又怕「是奴婢沒用,沒守住大小姐的屋子。」
「起來吧,你並非有意如此。以後機靈點。」姜婉華說。
姜婉華頓了頓,又道「靈芝,咱府附近有哪位大人的府邸?」
「最近的話……是學士府。蘇大人住那……」靈芝話未完,似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拍腦門兒,忙說,「奴婢想起來了!蘇府也進過賊!就在咱們府鬧賊不久之前!聽說蘇信大人還受了傷的!」
姜婉華明白了。她在夢中看那本《庶女風華錄》時,書中有提到過,姜韻與踏風的結識是源於一場失敗的刺殺。血月教接了一個單子,派出了踏風去執行。但踏風任務失敗了,就逃進姜府暫避,被姜韻發現了。
不過書中並沒有說踏風刺殺失敗的對象是誰。
姜婉華之前就有猜測,踏風會不會就是從蘇府跑過來的,畢竟當時踏風受了傷,跑不遠,才跑到了離蘇府最近的姜府來。
「靈芝。」姜婉華朝靈芝招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
三刻鐘後
姜璟華突然吵鬧起來,說屋子裡進賊了,那賊還跑了,要大家都起來抓賊。
原本入睡的下人們紛紛起來,竟看到許多值夜的下人都是昏迷的。連忙用各種法子把他們弄醒。
整個姜府都亮起了燈,府中燈火通明。
姜家人都聚在了大堂里,神色不一。
「之前這賊就抓不到,現在賊還跑進我屋裡了,我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府里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姜璟華一副氣得火冒三丈的樣子。
姜老夫人看到小孫子被不知從哪跑來的賊氣壞了,便心疼地摟住姜璟華,連連安慰「璟華放心,祖母在這兒呢,那賊害不了你!」
姜正熙則是嚴肅地一一掃過在場人的神色,他臉色愈發沉重。蘇大學士遇刺的事他是知道的,所以姜府進賊的事他立刻就猜到,十之八九是刺殺蘇大學士的殺手躲到姜府來了。所以他趁着對方受傷,想儘快把人揪出來,既是為了不讓姜家人受傷,也是可以藉機與蘇大學士交好。之前一直找不到人,他還以為那殺手早就跑了。沒想到這大半夜的,賊跑進了璟華的屋子。
那殺手是衝著蘇家去的,若是真的跑了,自然沒必要再特意來姜家一趟。說明從逃離蘇府到今晚入璟華屋子,那殺手就在姜家躲着!不但躲着,身體還恢復得不錯,不然怎麼府里那麼多下人都昏倒了?一個受了重傷的殺手,沒人照顧,又如何恢復得那麼快?哼,很顯然,有人故意把那殺手藏起來了!
他倒要看看,什麼人這麼心大,在這相府里藏殺手!
還好璟華髮現了。他可是約了蘇大學士要來姜府談事的。蘇大學士派人來提醒他搜查府邸,小心刺客的時候,他可是已經說了「那賊人沒找到,想來已經走了」的。要是蘇大學士來的時候那殺手突然出現,蘇大學士懷疑他包庇刺客,他屆時可怎麼解釋?
即便蘇大學士相信他,也難免會不痛快。再退一步說,蘇大學士沒有懷疑他包庇刺客,他自己都覺得殺手在他家養傷這件事丟臉。
姜正熙甚至能想像出蘇信陰陽怪氣地問他「姜丞相,您把整個相府翻過來搜查的結果就是這賊人還在您姜府是嗎?這賊人看上去恢復的不錯啊。」
宋眉和蘇圓圓此刻各緊緊拉着自己女兒的手,生怕那賊子會來傷害她們的女兒。
姜詞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姜婉華看了看姜詞。這個三妹妹一向不愛說話,總是獨來獨往的。以前自己也想跟她一起玩,但她常常是拒絕的。久而久之,姜婉華與她的來往就少了。在姜婉華的印象里,三妹妹除了特別喜歡繡花,似乎就沒有別的愛好了。
姜詞察覺到姜婉華在看她,對着姜婉華靦腆一笑,後又低下頭來。
她其實是能看出來的。姜韻這個二姐姐不但野心大得很,腦子還特別靈光。以往她覺得,大姐姐學盡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偏偏就在女人的鬥爭上一竅不通,早晚會被姜韻整死。所以大姐姐約她一起玩的時候她總是拒絕。她不想得罪姜韻。她自認沒有姜韻的手腕和運氣。
但她也不會和姜韻交好。嫡母和婉華姐姐一向對她不錯。她自然也不會聯合姜韻去陷害她們。有時候她看到姜韻要陷害大姐姐,她也會悄悄幫姜婉華解決麻煩。要不然姜婉華的落水可就不是姜婉華遇到的第一場「意外」了。
她是聽娘親說過的。有一些當家主母時常打罵小妾。妾就是妾,就是體面點的奴才,主母要打要罵要發賣,小妾是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的。
還有一些庶出女兒,不受主母待見,及笄之後亦或是成為一些年過半百的老男人的繼室,亦或是成為某個紈絝子弟的小妾繼續重複自己生母的悲慘人生。而一些驕縱的嫡女,在閨閣時時常欺負庶母庶妹,那些庶母庶女也只能強顏歡笑,繼續捧着嫡女。
她和蘇姨娘的日子已經很不錯了。蘇姨娘也時常告誡她,要孝敬嫡母,要讓着婉華姐姐和璟華弟弟,要記住她們的好。
「大姐姐今天看起來似乎不太一樣了。」姜韻默默想着。
這時,孫媽媽面色古怪地帶了幾個丫鬟來到大堂,拿出一塊帶血的紗布,向姜正熙行禮「老爺,賊人沒抓到,不過有一小丫頭找到了這個。」
姜正熙眼尖,看到那紗布還沾着藥粉,頓時就氣笑了。還用到了金瘡葯?這賊人在姜府過得挺不錯啊。
「這紗布在哪裡找到的?」姜正熙沉着臉問。
孫媽媽欲言又止,看向了她身後的小丫頭。那是姜婉華院子里的洒掃丫頭紫蘇。
紫蘇站出來,直接說「奴婢是在大小姐屋子裡發現的!」
「一派胡言!」宋眉大怒。
婉華什麼性子,她清楚得很!
姜韻用帕子捂住唇角,遮掩了那向上勾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