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張麗麗怎麼可能死了?
張志和心有一瞬彷彿被撕裂開來,不敢置信。
「小梅,你家夫人呢?」
小梅站起身來,雙眼腥紅的望着眼前的人,一臉悲戚憤懣「如您所願,我家小姐永遠都不會再出現打擾到您了!」
吼完,小梅的理智才回歸,一臉不待見道。
「請陸指揮使離開!我家小姐已不是陸家婦,只是玉家女,您和她也沒有任何瓜葛,不必來祭拜了。」
張志和聞言,捏緊拳頭,呼吸急促,。
「本官乃錦衣衛指揮使,審過的犯人無數,從來沒犯人能逃過本官的法眼,在本官面前撒謊,是作繭自縛。」
告誡完,他寒潭般冷寂的眸光直直射向她,逼問道。
「小梅,我再問一次,你家夫人呢?」
「不管陸大人問多少遍,小梅都是這個答案,小姐,已經沒了!」
小梅悲從中來,嘶聲道。
「撒謊!」
幾乎只是一瞬,張志和的心像是被人扯了一樣,一下又一下,生疼。
「我家小姐是病死的!大人若不是不信,可以去問經常為小姐診脈的回春堂王大夫。」小梅
張志和的心狠狠一揪,巨大的恐慌籠罩着他。
密密麻麻的恐慌蔓延四肢,讓他呼吸困難。
他卻只能攥緊雙拳,不讓自己的恐慌顯露半分。
「一個好好的人,怎麼可能說死就死,你們主僕兩個,還有那什麼勞子的王大夫,都是聯起手來戲耍本官,你以為本官會信?」
跟隨而來的錦衣衛等人面面相覷,看着墓碑,再聯想到那封遺書。
他們知道,這人是真的死了。
可他們大人為什麼不相信?
莫非陸夫人之死另有隱情。
夏瑩將視線從墓碑上收回來,忍不住勸道「大人,沒有人會拿死亡來做戲的,逝者已矣,大人節哀。」
小梅死死的攥着拳頭,被氣得渾身顫抖,大聲質問「大人,你為什麼從來都不相信小姐?就連死,你都不相信,小姐在你心底究竟有多卑劣?」
張志和卻不聽勸,望着張麗麗的碑,靜默良久,眸底暗沉,不知他在想什麼。
良久後,他低沉地說道「我還沒有休掉她!」
言下之意,就是還有資格管張麗麗的死活。
小梅聞言,心底更加悲痛。
這話要是讓小姐親口聽到該多好,或許小姐還能欺騙自己,陸大人心裏有她。
可下一刻,卻聽張志和陰沉地說道「來人,給我掘墓!」
張麗麗是在做戲,墓里肯定是空的。
等他挖開,發現她作假,定要重重的治她的罪。
張志和下屬聽到命令,紛紛一震。
這……不妥吧!
「主子,死者為大,你就讓玉……陸夫人好好安息吧!」
肖勇開口勸道。
「你們若是不挖,便治你們以下犯上之罪!」
張志和執意要挖開張麗麗的墓。
下屬們一臉苦色,官大一級壓死人,剛好旁邊有鏟子,便撿起鏟子上前。
「不要!」
見狀,小梅連忙上前,張開雙臂攔在眾人面前。
「這……」
下屬們詢問的看向張志和。
「挖!」
張志和依舊死死的竄攥着拳頭,不敢鬆開,
隨着一聲令下,下屬們越過小梅,小梅慌慌張張的上前,撲到土堆上「要想挖墓,就從我的屍體開始挖!」
眾人也不好動手,張志和呵斥一聲,「滾開!」
連忙上前幾人,將小梅拽開,然後繼續挖。
小梅一獲得自由就上前阻攔,不小心撞上鐵楸,她慘叫一聲。
卻顧不得疼痛,繼續阻止。
眾人停下來,看着小梅用瘦弱的身軀撲倒在雪地里,也有些不忍。
但張志和並沒有收回命令,肖勇只能上前將小梅再度拉開,將她壓住。
小梅跪倒在地,呼吸急促,眼眸通紅的看着逐漸被挖得逐漸露出棺身的土地,
目光懇求「陸大人,求求你,不要打擾小姐休息,小姐的在天之靈會看着的……」
淚水滂沱,肝腸寸斷,悲痛欲絕,小梅忽然昏死過去。
張志和置若罔聞,見小梅就算賠上命也要阻止他打開墓,心中更加肯定,張麗麗沒有死!
很快,在幾人合力下,掩埋的黃土被挖開,露出了一口嶄
「大人,要打開嗎?」
下屬看着露出來的棺材,問道。
「開!」
張志和一點感情都不曾流露。
大家要不是知道裏面躺着的是他的夫人,還以為他是在辦案呢!
又豈知,張志和是根本就不相信張麗麗死了。
「嘭——」
眾人將棺材撬開來,裏面的人緩緩的暴露在張志和眼前,
躺在裏面的張麗麗,維持着端莊的姿勢,穿着一套紅色衣裙,唇角妖艷,一切都看起來如同正常人一樣。
唯獨她的一雙眼睛睜着,沒有焦距。
和張志和對個正着。
他雙腿陡然發軟,腦海中一片空白。
此時,耳邊響起夏瑩的聲音「陸夫人離去時,是睜着眼睛的,她應當是死不瞑目吧!」
「閉嘴!」
張志和有些咬牙切齒。
她肯定是為了欺騙他,來不及閉上眼睛的。
想到此,張志和縱身跳進了掩埋着張麗麗的小土坑,張麗麗的屍體映入眼帘。
張志和呼吸一理整家獨費付βγ
顫,唇上血色盡失。
他看過無數的屍體,怎麼會不知道屍體的真假?
不,他不相信!
張志和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張麗麗已死。
聽聞江湖上有一種易容術,定然是用一具屍體易容成張麗麗的樣子。
張志和倉皇的勾起唇角,目光在她臉上來回探索。
可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一絲不尋常的痕迹。
「張麗麗,你既然睜着眼睛,就給我起來!」
張志和剛鬆懈下來的心臟又猛地壓了塊巨石,驚慌失態。
這也是他第一次在下屬面前如此失態。
「你再不起來,我不止把你的墓給挖了,你玉家其他人的墓我也要挖開。」
張志和盯着張麗麗開口道。
他的聲音似乎依舊平穩,聽不出喜怒哀樂,但若仔細辨別,卻能聽到那極力剋制的慌亂。
可惜回應他的,只有冷冽的風聲。
「大人,萬萬不可!」
陸瑩一臉震驚,連忙阻攔,沒想到張志和這麼不能接受張麗麗的死。
之前他還曾說自個誰都不愛,可現在他這般鬧騰,都變得不像她認識的陸大人了。
難道他真的不愛嗎?
還是愛而不自知……
可說完這句話,張志和似乎有一種錯覺,張麗麗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張志和站在那裡,目光直直的盯着張麗麗,整個人如置深淵,悲傷和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嚨。
「罷了。」
方才威脅的話語,不作數。
冰涼的冷風吹散了他的怒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張志和眼角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悲傷,抬手覆蓋在張麗麗的眼帘。
「張麗麗,你該閉眼了。」
話音落下,他抬起手,那一直睜着的雙眼已然閉上。
張志和跳上來,朝下屬們道「張麗麗仍然是陸夫人,理應葬在我陸家墓地。」
說完,將那寫着「張麗麗」的墓碑一掌拍碎。
棺木在張志和眼前合上,張麗麗消失在他眼前。
錦衣衛眾人將棺木抬了上來,重新將土坑填滿,又帶着這副棺木上路。
夏瑩也將奄奄一息的小梅帶上,到了永州,便將她放到了醫館。
宣帝八年二月。
警衣衛指揮使除永州盜賊。
被聖上召回嘉獎。
張志和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
已經是二月,風雪差不多停了,可行至京城郊外,卻突遇風雪攔路,前行不得。
張志和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寺廟,牌匾上書「靈山寺」。
「去前面的寺廟稍作歇息。」
張志和帶着棺木進了寺廟,一個小和尚迎了過來「施主,方丈讓我請您過去。」
第十二章不願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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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志和心底疑惑,他並沒有約見方丈,這方丈是如何得知自己要來?
「施主,請。」
小和尚催促道。
「走吧!」
張志和隨小和尚來到了廟宇後的一間佛堂。
佛堂內,檀香濃郁,張志和一下就想起了張麗麗。
「施主,久仰大名。」
方丈一臉的慈眉善目,一臉高深的模樣。
「方丈找我來有何事?」張志和冷冷地說道。
方丈也不介意他的態度,由一小和尚呈上一托盤,盤裡放着供奉的佛珠。
「貧僧這裡有一串佛珠,想贈予施主,阿彌陀佛!」
張志和微微蹙眉,拿起佛珠,那一剎那,心底便有了放鬆的感覺。
「施主官居高位,殺孽重,這自然於你有礙。」
「本官很好。」
「不過是你身邊的人替你受了罷了!」
張志和一頭霧水,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佛珠。
「那本官便收下了。」
方丈微笑着點頭。
「拿上這串佛珠,施主便可以見到你想見之人。」
「本官並未有任何想念之人。」
張志和將佛珠戴在手腕上,雙手負在身後,一手抓着手腕,心緒暗潮翻湧。
方丈笑得更有深意。
「請。」方丈掌心向上,五指朝着外間。
神奇的是,張志和出來的時候,風雪已停。
……
陸府搭建起了靈堂。
張志和向聖上要來了十日假期。
接下來的幾日,前來陸府祭拜的人,絡繹不絕。
陸老夫人帶着白色頭戴,坐在堂內,嬤嬤幫着按摩頭部。
「芷苓不是說已將她休了,怎地去一趟永州,便將那玉氏的屍體迎了回來。」
「老夫人,只是一個死人,也占不了多少地,主子無需介懷,還是想想如何幫少爺匹配一福壽雙全,賢良淑德的女子。」
嬤嬤安慰道。
片刻後,張志和身着一身常服進來給母親請安。
陸老夫人見到張志和的模樣,愣了一愣。
現在全服上下都為張麗麗披麻戴孝,是張志和的命令,但偏偏他本人,卻絲毫不見悲傷。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心裏是如何想的?
「你可傷心?」
張志和負手站在堂下,抬眸問道「母親,您覺得她死了?她的丫鬟說她是病死的,您可曾見過她生什麼病,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還未可知。」
陸老夫人臉色大變,「芷苓,張麗麗已經死了,你不願意接受真相,是否……」
他竟是不願相信張麗麗已經離世。
是否心裏有她?
張志和似乎是知道她要說什麼,先一步阻止道「是兒子失態了,她已經死了。」
陸老夫人覺得為張志和娶妻一事刻不容緩。
「納妾一事,你已然拒絕,現陸氏已走,你有何打算」
張志和垂下眼帘「錦衣衛刀口舔血,兒子只想為聖上效力。」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你當真要讓陸家斷後嗎?」
張志和心一沉,莫大的無力感讓他攥緊了拳頭。
「母親是何意。」他沉聲道。
陸老夫人緩緩睜開眼,心中已然有了決定「聽聞兵部尚書家的嫡女才貌雙全,很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