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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心花藝 連載中

醉心花藝

來源:google 作者:祁言方 分類:現代言情

標籤: 小花 現代言情 祁言方

夫人哭得眼睛都要壞了她說少爺是紈絝了點兒,但也沒幹出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老爺怎麼忍心把他往那麼遠的地方送?我覺得夫人說得有道理,少爺撐死就是狐朋狗友多了些,去朝暮館也只是打牌,連個歌女都不叫不過...展開

《醉心花藝》章節試讀:

夫人哭得眼睛都要壞了。她說少爺是紈絝了點兒,但也沒幹出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老爺怎麼忍心把他往那麼遠的地方送?
我覺得夫人說得有道理,少爺撐死就是狐朋狗友多了些,去朝暮館也只是打牌,連個歌女都不叫。
不過老爺對夫人的眼淚視若無睹。
少爺走的那天,我遙遙見他出了門,上了黃包車,只拎着一個小小的硬皮手提箱。他穿着深灰色的大衣,披着黑色的羊絨圍巾,背影挺拔。
看着車夫拉着他遠去的背影,我忽然覺得有些落寞,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落寞。
等到少爺回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四年的時光。
那一年我二十歲。祁家原來的花圃管事回去養老了,夫人便讓我升了管事。現如今,整個兒花圃都歸我管了。外頭講起我,都說「祁家那個養花的」。
可我明明繼承了我爹的衣缽,是個花匠。
然而,每當我糾正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笑話我說「女人叫什麼花匠呀?你只能叫』養花的『。」
說罷,他們哈哈大笑,把自己都逗樂了。
但少爺不一樣。
少爺回來後,夫人讓我隔兩日去一趟少爺的房裡,給他的花瓶換上新開的花。我頭一回去的時候,少爺問我「你是我們家的花匠么?叫什麼名字?」
我有些發懵。但不知道自己懵的是頭一回有人喊我「花匠」,還是他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看着他的眼睛,說「我叫方小花。」
我想,我的名字土得這麼別緻,說不准他會記得呢?
可他只是笑了笑,道「你的名字倒是和你的工作挺搭。」
我低低「嗯」了一聲。
看來,他確實不認識我了。
少爺回國後,考上了軍官。他穿上軍服的那一天,我忽然發現當初在朝暮館裏的那個貴氣且紈絝的少年,早已消失在了時光的河流中。如今的少爺已然二十二歲,那樣靜默地站在那裡,周身的氣質都凜冽了起來,像雪松一般。
那天晚上,夫人又哭了一場。
老爺對着夫人吼「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他有報效國家的心,這是好事兒!證明他長進了!也證明我當初送他出去是正確的!」
「子彈是長眼睛的么?!」夫人吼得比老爺還大聲,「你到底把不把他當親生兒子啊!」
「婦人之仁!」老爺怒道,「日軍都把東北佔了,你真覺得我們能好好過日子?!」
後來我沒想到,老爺真的一語成讖。
夫人因和老爺這次激烈的爭吵,氣得回了娘家。我跟着夫人一併走的,她一路跟我絮絮叨叨了許多老爺的壞話,又說,這次非要老爺三顧茅廬來請她,否則她才不回去。
可她終是沒等到老爺過來。
日軍的轟炸機向城裡投了無數枚炸彈,其中一枚,正正落在了祁家上方。
老爺沒了。
少爺深受重傷,還在醫院裏搶救。
夫人因在臨城的娘家,萬幸躲過了一截,但聽聞噩耗,直接倒了下去。
祁家的天,塌了。而後的日子裏,夫人一直在為祁家的事情奔忙。老爺的兄弟們佔了這一房幾乎大半的產業,特別是生意鋪子,他們非說老爺起家時兄弟們都幫了忙,而那會兒夫人還沒過門,所以這些算祁家的祖產,和夫人沒關係。最終,只留了些田產和鄉下的老宅子給夫人和少爺。
夫人鬥不過他們,一直自責自己沒用。前後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夫人老了有十歲不止。
這段日子裏,我一直在醫院照顧少爺。
醫生說,不幸中的萬幸,少爺當時所處的位置離炸彈最遠,只炸到了右腿。不過右腿是廢了,小腿以下血肉模糊,毫無知覺。若如果復健得好,以後說不定可以拄拐走路;若復健得不好,就得坐一輩子的輪椅。
他對少爺說這些話,本是希望少爺能打起精神來,好好復健。可是少爺躺在病床上,漆黑的瞳孔里深不見底,他只是靜默地聽着,面上毫無表情。
我只知道,少爺再也不能從軍了。
我對少爺說「我們回家吧。」
他沒有回答。病房裡潔白的窗帘被風吹起,似乎也吹走了一切快樂的過往。
這些日子裏,無論我和他說什麼他都不回答。我像個稱職地護工那樣給他擦洗身子,見到了他最痛苦最不堪的一面,他極力剋制,卻根本剋制不住,經常疼得直哆嗦,臉色煞白。我害怕地抱住了他,喊醫生來給他打止疼針,他彷彿啞巴了似的,完全不回應我。
我早已習慣了他的沉默。
我帶他回了鄉下的宅子。那宅子太破舊了,灰濛濛的,早已衰敗不堪。我覺得少爺的屋子毫無生氣,便自作主張把他原本屋裡的花瓶帶了過來,依舊放在他床頭,並采了些野花來插入其中,也算增添一些鮮活的色彩。
少爺進屋後,目光環繞了一圈,然後定在了那個花瓶上。
接着,他倏然間動手,直接將那個花瓶摔在了地上。我獃獃望着滿地的狼籍破碎的瓷片散落四處,都不知該從何收拾起;無名的花兒也頹唐地躺在地上,宣告着它們生命的落幕。
摔了花瓶後,他對我說「你出去,我想一個人獃著。」
當年那個肆意張揚的少年,似乎已經在少爺的身體里死去了。
因祁家的收入銳減,夫人開始遣散家僕。同時,她準備把那些田地租給佃戶,畢竟自己也耕種不了。
她看着我說「可憐的孩子,沒爹沒娘的……我最近留意一下別家有沒有需要打理花圃的長工,給你介紹過去吧?」
我搖了搖,說「夫人,你能給我一小塊地種花嗎?」
夫人微愣。
我接着道「種花可以賣錢,特別是夫人喜歡的那些品種,市價都很高,而家裡都還有些剩餘的種子。無論怎麼算,都比種糧食要划算的。」
夫人瞬間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說,你要種花拿來賣?你要做鮮花的營生?」
我低下頭「我不確定自己做不做得好營生……」
「不要緊!」夫人當機立斷道,「種了花,可以賣給我那些昔日的姐妹!咱們能賣得出去!」
土地,種子,花匠,銷路。
做生意的要素,全都齊了。
我成了祁家少有的幾個留下來的長工,負責種花和照顧少爺。少爺還是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就算夫人進去也沒用,只能最後抹着眼淚出來。他有的時候會突然發脾氣,憤怒地捶自己的右腿,有一回被我撞上,我嚇得又抱住了他。
我力氣沒他大,但他行動不便,我只有拼上全身的力氣鎖住他,他才會慢慢冷靜下來,直到陷入新一輪的頹靡。
終於有一天,他主動問我「最近家裡都在忙什麼?」
我愣了愣,答道「賣花。」
「賣花?」他皺眉。
「我們有一片花田。」我小心翼翼道,「你想去看看嗎?」
因他先前打了花瓶,我怕這種充滿了生命力的美好事物會觸怒到他,是以從未在他跟前提過這件事。
未料到,少爺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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